敖立婷：見証日本圍棋盛極而衰

　　她曾經對圍棋毫無興趣，寧可去宣傳隊唱歌跳舞也不去學棋，卻成為廣東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最強的女棋手，率領廣東隊拿下全國賽團體第三名的最好成績。

　　她因為身體原因早早退出一線，希望學點別的東西，兜兜轉轉卻仍離不開圍棋這個老本行。

　　她懷著對圍棋聖地的向往遠渡東瀛，卻見証了日本圍棋的逐漸衰敗。

　　她是廣州圍棋著名的敖氏“姐妹花”中的妹妹——敖立婷。

　　敖立婷說：“日本圍棋人口不斷地減少，連蘇耀國這些日本棋院的棋手都經常覺得很沒有保障。贊助商少了、比賽少了、指導棋也少了，就連日本棋院都搞不好哪天說倒就倒了。很多來日本發展的中國職業棋手一般都是待幾年就回去了，而我，卻選擇了一直留下來。”

　　圍棋沙漠出了全國第三

　　在弘茗居初次見到敖立婷的時候，記者一度認為自己認錯了人。眼前這位穿著端庄、妝容精致的美女棋手看起來相當年輕，誰又能想到她居然是上世紀80年代初廣東最強的女棋手。

　　雖然年輕的棋迷可能不太熟悉，但老一輩的廣州棋迷肯定不會沒聽說過敖立賢、敖立婷兩姐妹的名頭，畢竟這是廣東最早進入國家圍棋隊的兩位女隊員，敖立婷還代表廣東隊拿下了全國賽女子團體第三名這個最好成績。

　　一直關注《信息時報》弈林版的讀者相信還記得上期關於梁權威老師的報道，他正是敖氏姐妹的啟蒙老師。

　　正如很多兄弟姐妹一樣，敖氏姐妹也是年長3歲的姐姐先學棋，之后妹妹在家長的鼓勵下也邁入了這片黑白世界。“剛開始學的時候我的興趣其實不是很大，去了幾次就不太想去了，寧可去宣傳隊跳舞、唱歌。但是梁（權威）老師跟爸爸是好朋友，他老是游說爸爸，比賽不夠人手的時候又把我拉回去，后來還是慢慢入了門。”

　　事實証明梁權威老師是慧眼識珠，敖立婷在學棋大半年后便由於比賽中拿到名次而進入市隊，開始了自己邁向專業棋手之路。

　　敖立婷還是比較幸運的，她進入市隊時適逢市體委大力推廣圍棋，后者為此專門請來了袁兆驥和齊曾鉅兩位老師，一改廣東此前“圍棋沙漠”的面貌。

　　時至今日回憶起袁老師一手拿煙、一手下棋的樣子，敖立婷還是忍俊不禁。

　　“后來進了國家隊才知道，廣東的師資還是相對薄弱。像楊暉她們那些棋手都已經是專業的了，我卻隻會實戰，都不帶打譜的。因此到了國家隊那個大環境之后，我感覺自己進步得很快。之后跟黃妙玲她們一起打了全國賽（團體）第三，13盤棋贏了11盤。個人賽拿了第五，也是當時廣東的女子最好成績。”

　　入日本國籍卻不被棋院接納

　　代表省隊取得了如此佳績，敖立婷想在廣東棋界取得一席之地理應是不難的。但她卻在26歲那年，在一個棋手還被認為相當年輕的年紀選擇了退役。

　　“當時我覺得，自己繼續當運動員也就這樣了，沒法取得更大的突破，如果當時堅持留在隊裡，最終可能我會成為廣東隊的一名教練。但我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，肩周炎比較嚴重，低頭下棋時間長了很容易累，所以想離開，學點別的東西。”

　　其實，促使敖立婷的離開是因為她對日本的向往，歸根結底還是與圍棋有關。因為在那個年代，日本仍是世界圍棋的聖地。

　　“我們當時打棋譜的書都是日文的，我真的很想到日本親眼看看那裡的圍棋世界。不過，這個原因在申請退役的時候也不能說，因為說了國家隊就不會放了，隻有等真正退下來、成了轉業待分配的運動員后才能申請去日本。簽証也是申請了兩次才通過的，我跟芮乃偉差不多時間過去，我還去她那裡住了一晚。”

　　懷著“學點新東西”的希望離開了國家隊，但來到日本的敖立婷發現，最方便的營生手段還是自己的老本行。然而此時，她卻遇到了很多旅日棋手都遇到過的難題，就是不被日本棋院所接納。

　　“去了日本四年之后，我拿到了日本的國籍。但當時他們的規定是，作為職業棋手直接過去的不行，隻有在那裡重新考入段試，才會被日本棋院接納。我當時都已經通過一位棋院的理事遞交了申請，但這份申請被另一位理事壓下來了。不是日本棋院的棋手，就不能參加日本棋院的正式棋戰，收入會受到很大的影響。因為日本棋院的基本待遇很低，棋手主要是靠參加比賽的對局費和獎金，最便宜的段位賽，對局費都有三萬日元（約合人民幣1785元）一盤，像本因坊戰之類，隻要能打入循環圈，光是對局費收入都已經很可觀。”

　　見証日本圍棋

　　從輝煌到衰落

　　不能參賽，敖立婷隻能教棋維生。上門授課的價格一般是一個半小時1萬日元（約合人民幣595元），有時候也會到圍棋會所去教，但那樣的話學生就需要另外支付會所的入場費。

　　除了普通授課，敖立婷還會出席一些文化活動。“那是一些大型的民間活動，有幾十人、上百人參加的大會，一日之內、幾盤快棋，最后決出冠軍。這些活動通常會請幾個職業棋手來講棋或者舉辦車輪戰，又或是獎勵獲勝者指導棋，由於是一天的工作，酬勞有可能去到7萬日元（約合人民幣4166元）左右。現在市場比較亂，酬勞標准也變化很大，但基本維持在4萬日元（約合人民幣2380元），少的也有3萬（約合人民幣1785元），而且時間放寬了很多，不要求你那麼早就到那裡，實際上工作量是變小了。”

　　隨著日本圍棋的日漸衰落，日本圍棋教學市場也受到了很大的沖擊。“贊助商少了、比賽少了、指導棋也少了。圍棋人口不斷減少，市場也在不斷地萎縮。以前一些大公司會請我們過去給部分愛好圍棋的員工集體做指導，比如很有名的東急百貨，我就在那裡教過兩年棋。但現在老年層退休了，中年層沒什麼人下棋，人數太少、搞不下去，慢慢地就解散了。而隨著網絡圍棋的興起，指導棋的數量也越來越少了。”

　　雖然從前的圍棋聖地如今風光不再，棋手的生存狀況也日漸窘迫，但敖立婷認為，日本圍棋還是保留了很多值得學習的禮儀：“日本棋手上電視都是西裝革履，什麼場合就穿什麼樣的衣服，很懂禮貌，棋手之間都互稱‘老師’。就算是一些業余的比賽，隻要是成年人來參加，都會穿得很整齊，絕對不會穿拖鞋，更不會像中國一些比賽，有人穿件背心就上去了。”

　　如今，敖立婷還是繼續在圍棋教學這條道路上奔走著，而她也有過值得驕傲的成績，那就是將曾經是師弟、后來變成師徒的蘇耀國帶到了日本。

　　“現在他的比賽直播，介紹都會寫他是‘敖立婷門下’。我的日本名字叫‘江藤祐希’，因為日文中沒有我名字裡這個‘婷’字，但教棋的時候仍用‘敖立婷’，學生也都叫我敖老師。以后我應該也會一直從事與圍棋有關的工作吧！不過不一定一直留在日本，因為畢竟父母還在廣州，而現在日本的圍棋看起來也沒什麼前景。”（鄧菲菲）